文:周昕韻諮商心理師 失去了摯愛,就彷彿失去了部分的自己,許多人在喪親、失戀之後陷入了悲傷的心情,無精打采、生活空虛感強烈,即使想打起精神也覺得困難。這是可以理解的心情,我們會感到悲傷是因為曾經深深的愛過、曾經深刻的交流、曾經共享過好多好多美好的回憶。 DBT技巧(了了分明、痛苦耐受、情緒調節、人際效能)在這個時候,都可以提供幫助,如果您發現身邊的好友深陷在悲傷中,您可以先陪他做點了了分明的技巧,前兩篇介紹了「觀察自己的悲傷」與「參與或不參與自己的悲傷」,我們繼續往下: 喪親或失戀,都是無法挽回的關係斷裂,並不是使用轉移注意力、或把作息照顧好,就可以反轉的困境,而且,我們也無法「解決什麼問題」來讓狀況好一點;其實「悲傷」是一個需要去正視的情緒反應,無法別過頭去不看,但直視悲傷時,又極度苦澀,讓人挫折、無能為力。所以我們能做的是,是在正視悲傷的過程,使用一些技巧來緩衝它帶來的衝擊。 「IMPROVE改善當下」是痛苦耐受裡的一系列技巧,當壓力源是長期需要耐受時就可以使用。悲傷的過程,藉由使用IMPROVE緩衝悲傷帶來的痛苦,以改善當下。 這就是第三步,悲傷歷程的「IMPROVE改善當下」。 Copyright © 2020 周昕韻 版權所有
Author: yunchou99
悲傷的人可以使用什麼DBT技巧?(2)
文:周昕韻諮商心理師 失去了摯愛,就彷彿失去了部分的自己,許多人在喪親、失戀之後陷入了悲傷的心情,無精打采、生活空虛感強烈,即使想打起精神也覺得困難。這是可以理解的心情,我們會感到悲傷是因為曾經深深的愛過、曾經深刻的交流、曾經共享過好多好多美好的回憶。 DBT技巧(了了分明、痛苦耐受、情緒調節、人際效能)在這個時候,都可以提供幫助,如果您發現身邊的好友深陷在悲傷中,您可以先陪他做點了了分明的技巧,上一篇介紹了「觀察自己的悲傷」,我們繼續往下: 了了分明裡面,有一個很重要的技巧稱為「參與」,當我們「參與」時,要記得「不評價、專一、有效地參與」。如何應用在悲傷的人身上呢? 所謂「參與在自己的悲傷」,有點像是進入悲傷的感受裡,像是悼念離開的人,容許自己進入悲傷的表達與行動裡,讓自己流淚、思念、回憶我們的摯愛。不評價、不去批評過往發生的事件,兩人發生過的種種,都允許自己回憶;讓這些回憶像是播放一段影片般的在我們面前,我們隨著影片的起伏產生心情上的起伏,傷心的地方就掉淚,憤怒的地方就去感覺自己的怒火,自責的部分就去感覺自己的垂頭喪氣及抱歉,快樂的部分也允許自己笑出來,這些感受都非常真實,我們要認可回憶帶來的感受及情緒。 此外,「一次回憶一部分」亦是一種有效參與在悲傷情緒裡的方法。例如,兩人互動的某一個夏天、兩人某一次重要的交會…等等。當然,這有點難以控制,有時候回憶就是像被牽引一般的一口氣會拉出很多很多,一個事件會隨著一個事件,都從記憶深處被拉出來,然後一瞬間我們就深陷悲傷裡好似被淹沒,所以,為了有效的哀悼,鼓勵大家回憶時,先一次回憶一個片段就好。舉例來說,外婆過世的時候,經常想到她對我的好,例如「她知道我喜歡吃芒果,所以每個夏天她就會削一整大盒芒果冰在冰箱,就只給我吃」,光想到這個部分我就開始有一種由衷的感動之情,這個悲傷的歷程,一方面幫助我確認我曾經被外婆好好的疼愛過、非常踏實的重新回顧那些被愛的經驗並心懷感恩,這也是悲傷情緒所帶來的功能:「重新回顧曾有過的美好,把對方給自己的愛長存在心中,繼續珍惜地活下去」,這也是參與在悲傷情緒的一個重要的目的。 很自然的,當我想到外婆切芒果給我吃的回憶時,可能就會想到另外一個她對我好的片段,例如「對我的另一半非常接納,總是用很友善及疼愛的方式對待我們,愛屋及烏」,我就會不只感動了,我可能就開始想哭了…就這樣,一塊回憶加上一塊回憶,很快速地,我的悲傷就會堆疊飆高到一個程度;取決於我的耐受能力,有時候我可以允許自己回憶許多片段、哭泣很多,耐受高程度的悲傷,隔天仍能有效的投入生活;可是,如果我隔天一早就有很重要的行程,今天晚上則不太適合很高程度的悲傷,最好是到一個可以耐受的範圍,然後就先對自己喊聲停,放下參與,回到觀察悲傷不被其黏著。 換句話說,在悲傷過程要練習去覺知:「當參與悲傷造成生活目標受阻時,先從參與退開,只觀察」,就像上述回憶外婆的過程,有時候我會想到回憶A感動不已,又回憶到B片段、C片段、D、E、F、G、H片段等等,然後悲傷情緒如同暴風雪快速地堆疊,然後我可能會停不住哭泣…造成隔天整個人爬不起床、萎靡,可是偏偏又有重要的會議要開,帶著紅腫的眼睛到了開會現場,把與會人員嚇了一大跳,然後自己腦袋也有點使不上力,無法專注在會議裡…這樣就會後悔前一晚允許自己無止盡的悲傷,讓隔天付出很大的精神代價。所以,我們可以看看自己的行程,是否可以讓自己參與在悲傷裡,及參與到什麼程度,當參與悲傷造成生活的目標受阻時,我們則要練習「不參與」,但是不代表我們壓抑悲傷,而是退開一個距離,先單純做悲傷的觀察。 幾次經驗下來,我練就了回憶外婆時的「小哭/中哭/大哭」,如果明天不用上班,讓自己大哭宣洩一下對她的思念,如果隔天有很重要工作,我就讓自己小哭一場,然後就休息。慢慢的幾年下來,我也發現流淚只是悲傷多元行為表現的其中一種,更重要的是,好好記住外婆給我的愛,經由內化這樣的感情,有一天也學習付出去愛身邊的人,這樣的意義長期更勝於單純流淚的表達。當我意識到這個層面時,便不再害怕悲傷這個情緒了,學會將悲傷的眼淚轉化爲更高層次的意義,換句話說,這是更高層次之「有效地參與」在悲傷裡的展現,能有這樣的轉變,是很榮幸的;這也是近代悲傷輔導裡經常提及的「創造意義」。 這就是第二步,參與 或不參與悲傷。 Copyright © 2020 周昕韻 版權所有
悲傷的人可以使用什麼DBT技巧?(1)
文:周昕韻諮商心理師 失去了摯愛,就彷彿失去了部分的自己,許多人在喪親、失戀之後陷入了悲傷的心情,無精打采、生活空虛感強烈,即使想打起精神也覺得困難。這是可以理解的心情,我們會感到悲傷是因為曾經深深的愛過、曾經深刻的交流、曾經共享過好多好多美好的回憶。 DBT技巧(了了分明、痛苦耐受、情緒調節、人際效能)在這個時候,都可以提供幫助,如果您發現身邊的好友深陷在悲傷中,您可以先陪他做點了了分明的技巧: 了了分明裡面,有一個很重要的技巧稱為「觀察」,當我們「觀察」時,要記得「不評價、專一、有效地觀察」。如何應用在悲傷的人身上呢?可以從小地方做起,例如「我觀察到我的胸口悶悶的,像是有人一腳踩在我胸口這麼緊,或是被石頭壓著的感覺」,這就是觀察悲傷情緒的第一步。悲傷在我們身上,會有很多被觀察的機會,像是「疲憊、沈悶、難以下嚥、五臟六腑空蕩蕩、無法停止哭泣」;在想法上也可以被觀察,像是冒出「我再也不會有人愛的想法、相信自己接下來就是永遠孤單一人的想法」…等等。這些觀察就是面對悲傷的第一步,不閃避不抗拒,不給予負面的評價,專一地觀察到它們,然後就只是觀察,不讓自己被這些悲傷想法黏住,不讓自己無限放大身體悲傷的感觸,悲傷有強烈的時候,也有較輕微的時候,所以當悲傷出現時,我們不進行壓抑,比較輕微時,我們也不緊抓不放,用一種全然接納的態度,允許悲傷靠近也允許悲傷遠離,像是看著海浪慢慢靠近,打上岸,再慢慢退去般的。 有時候,您可能不覺得悲傷像是海浪來來去去,像是一個罩子完全籠罩住自己,透不過氣來,整個人像是被打趴一蹶不振,這個時候請儘量去觀察:有沒有哪一個部分的身體「稍微不那麼悲傷」的?也許是自己的腿部、腳底?比較沒有被悲傷籠罩的感覺,我們也可以幫助自己去觀察那幾個部分,讓自己能夠經由觀察的能力,先與悲傷劃出一點小小的距離(仍承認悲傷的存在,並非壓抑),來先讓自己「喘口氣」。這是一個很細緻、需要耐心的觀察過程,但是很值得練習。 所以,請記住:我們有其他情緒的時刻,但在悲傷時往往會被忽略,所以要開放自己的心去觀察自己有其他情緒的時刻,例如,身邊的人會說點笑話,如果聽了覺得好笑,還是可以微微一笑,這種短暫的「歡樂」情緒可以被我們觀察到,也還是很珍貴的,何不允許自己停留一刻?又或者,當我們回憶起摯愛,有些回憶讓我們感覺到溫暖,內心暖暖的,胸口悶的感受變得較為輕微,那就是「愛」的情緒,這也是很值得我們觀察,並且短暫停留一下,停留在這些愛的感受裡,之所以他們離開我們會悲傷,是因為捨不得那些愛的痕跡,既然回憶時感受到愛,我也會鼓勵大家把進行愛的觀察,專一有效地觀察這些愛的痕跡,讓這些愛的感受融入到自己的生命裡。 以上這兩種情緒會比較幫助我們應對悲傷的情境,可是也有一些附帶的情緒讓悲傷複雜化,例如有時候回憶過程會觀察到「憤怒/自責」的情緒,那是一種苦澀的感覺,也許有一些未盡事務沒有完成,例如有些話來不及講,或者兩人複雜的情感關係帶著遺憾,但在這個人過世、或離開後沒有機會處理,轉換成複雜的憤怒感受,如果是這樣的狀態,我們也是先進行不評價的觀察,不閃避不抗拒,認可自己的心情,總都會是第一步。 這就是第一步,觀察自己的悲傷。 Copyright © 2020 周昕韻 版權所有
第二章 墜入地獄裡
年輕的Marsha,原本表現優異,但到了高年級時開始整個人變得「很不對勁」。她這樣回憶: 在家裡,每個人都很優秀,父親是石油公司的副經營者(錢多多),也是成長地Tulsa, Oklahoma的一位有名望的精神與宗教領袖,她的原生家庭在當地擁有很多人氣。母親有印地安人血統,在當地也是很活躍的一位女性,對於「美」有獨特的天份,家很大,庭院及家裡都被打理得美侖美奐,而且她有精巧的手工才藝,家中仍有很多母親留下來的細緻的手工藝品。由於有錢有勢,且頗有人氣,當城鎮裡有大小婚喪喜慶,他們家大多都有接觸。 六名子女中,Marsha排行第三,上有兩位哥哥,下有一位妹妹,及兩位弟弟。Marsha回憶妹妹比起自己,美麗許多,也很瘦,這樣造成她進入青春期時,一直有一種比不上妹妹的感覺。她一直有種在家裡格格不入的感受,好像永遠達不到母親或家庭對一位女性的要求。社交場合中(Linehan家有許多),Marsha很容易覺得不舒服、頭暈、想吐、而被迫休息。她也不喜歡打高爾夫球、亦不喜歡到陌生人家拜訪或遊玩,總是在重要場合或時間點身體極度不適,而離開當下的活動。手足並不清楚她的痛苦,因為她把這些無奈都放在心裏,一個很重要的爆發點在於,妹妹獲選進入學校啦啦隊成為隊員,而同時Marsha被拒絕了。她認為這可能是個很重要的轉淚點,不只在家裡無法融入,連在學校也被擊垮,身為青少女的她,當時很難承受這樣的失敗。 I Was the Problem 由於母親很強調美感,而且也很強調融入社會,Marsha的格格不入成為母親一個針對的議題,母親開始著手想要幫Marsha改造,不斷要求她的穿著、打扮、行動舉止,如果她在學校被言語上欺負了,母親不會去質疑他人有什麼問題,第一個想到的都是Marsha的問題多,一定要改。國小國中時期Marsha還有朝自己想要的目標前進,她儘量不被這些事情擊垮,仍然在學校表現優異,直到高中,越來越多身邊的朋友談起戀愛成雙成對,她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孤單,於是,很快就墜入了地獄裡。 開始在Institute of Living的日子 在一連串的挫折之後,Marsha住進了這個機構,開始進行了長期的治療。她也在這個期間開始自傷,經常性的拿著尖銳物品,甚至打破自己的眼鏡,拿著鏡片傷害自己。護理人員對她感到非常頭痛,她會站在護理站前大聲宣告「我等一下要傷害自己,請你們務必來阻止我」,接下來她就會跟工作人員產生一場追逐戰,他們追著她跑,設法阻止接下來的傷害行為,雖然很多次沒有成功,但也還是有很多次她成功的傷害了自己(例如用四肢擊破窗戶,任憑尖銳的窗劃破自己的肉體)。這個過程Marsha也提到多次與多種傷害自己的方法,除了利器自戕意外,她也經常在被解約束的下一刻就用全身力氣跳起來頭撞牆或撞地板,讓工作人員防不勝防,但她也覺得因為當時這樣激烈的舉動,自己的腦袋有受損,現在有很明顯的記憶力障礙。 她回想起來,承認自己真的不知道為何當時要這樣做,想必造成工作人員很大的困擾,她也回去機構翻找過往的治療紀錄,發現工作人員會「解讀」這樣的行為很「作態不真誠」,可是她堅信,當時的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帶給身邊的人多少困擾,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宣洩對自己與對環境的不滿。所以在建立DBT的過程,Marsha很強調不要解讀個案的動機,因為往往我們猜的動機跟個案會有出入,反而造成很多誤會。另一方面,經由回顧Marsha也發現,在機構住院期間,自己的自傷行為被增強更多,因為每當工作人員沒有順利阻止她的自傷,接下來他們就會用更完善的人員或阻擋機制來因應,以便控制,而這個過程很不幸的,反而將自我傷害行為推向一個極致,個案將越做越多這樣的破壞行為。這也是為何DBT十分強調,不要想要由我們來控制自傷行為,且不到非必要不建議個案住院,因為那樣的結構很容易不小心增強破壞行為,而且治療師要時時確保自己沒有增強個案的不適應行為。 冰袋治療與禁閉室 Marsha多次被關進保護室裡,手腳被約束,身體也被約束在床上時,機構會進行一種治療方式稱作「冰袋治療」,相信也是DBT痛苦耐受技巧TIP的原型,把浸水的床單放入冰凍庫,拿出來後緊緊纏繞在病人赤裸的身體上,最久四小時。讓個案進入一種冰冷的生理感受,藉由溫度的過程來到平靜。Marsha也表達了禁閉室對一個失控者的幫助,那是一個唯一感覺到安全的時間與空間。 什麼是地獄 「我像是在地獄裡,什麼是地獄呢?就是困在小房間裡找不到出路。」所以Marsha都會用自己這個經歷來同理自傷自殺個案的無助與痛苦,他們唯一想到的出路就是自殺。 Dr. John O’Brien 『Dear John,這麼多病人可以治,怎麼偏偏選上Marsha?』 這是我讀完這部分時,最大的感觸,Marsha把一些他們通信的內容列了出來,信件中可以看到,O’Brien真的很想要好好進行精神分析,好詮釋Marsha失控行為背後潛意識層面的內容,很希望可以拯救她。但偏偏她很難治療(她甚至寫道身為治療師這麼多年,沒看過一個個案比她自己還嚴重 XD頗自豪),O’Brien無所不用其極,甚至用『愛上Marsha』的方式來對待她,只可惜她說她無法回應這段感情。看到這裡我都要吐血了,我真的覺得O’Brien前輩您真的辛苦了,我想我們都知道,最害怕就是遇到這種高功能個案,後面治療不管好或不好,都有可能會出現在他們的創作裡
第一章 建立值得活的生活
一開始Marsha提到這本書的初衷,是2011年她在曾經住院的機構「Institute of Living」進行一場演講,那是第一次她決定要公開自己過往的經驗。當時的她,已經成功創造出DBT,進行過許多有效治療,也進行非常多實證研究,也成功推動這個治療到世界各地。她是個成功的心理治療大師,到底為何需要把過往的不堪回首回憶攤在陽光下給別人看呢? “I didn’t want to die a coward” 這是她在書裡的用詞,她在出院後努力的讓自己復原,把中斷的高中學歷補齊,再半工半讀完成比他人晚了好幾年的大學學業,住在YWCA自立自強,因為病情的起伏,很多次工作中斷又中斷、學業也撐得很辛苦;這些過程,她咬牙完成,所以她堅持相信,如果她做得到,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。 18歲的Marsha ,住進了IOL (Institute of Living),在住院前本來是個很快樂、學業與社團活動都很順利的高中生,但到了高中約三年級左右,她發病後什麼都變了,脾氣變得暴躁,人際關係破壞,學業也直接停擺,她經常問「上帝,祢在哪裡?」絕望之際,她開始傷害自己。當時雖然住院,也接受了很多治療,但她都不感覺有幫助。她在內心發誓,一旦離開機構,一定要創造出適合重複自傷的人的治療「I made a promise to God, a vow, that I